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塵封的酒香,醒了回憶,醒了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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塵封的酒香,醒了回憶,醒了人

大手牽小手,雙尾辮女孩蹦蹦跳跳,書包隨著搖晃。夏令營集合點,一群綠色衣服的小朋友吱吱喳喳講話,雙尾辮女孩大眼發光,迫不及待撒開母親。

孟母瞧女兒急著要跑的模樣,笑罵道,“小白眼狠,這麽快就不要媽了。”

小孟琳仰起腦袋瓜,古靈精怪地吐吐舌頭,手抓住孟母裙擺,蹭蹭奶聲奶氣撒嬌,“琳琳最愛媽媽啦。”

孟父蹲下,刮刮女兒的鼻尖,“你要在這待兒待一周,爸爸的寶貝能堅持,對不對。”

小孟琳胸有成竹連聲應道,“堅持。”

“對咯。”孟父交代註意事項,走之前告訴小孟琳,“想爸爸媽媽就打電話,爸爸媽媽接你回家。”

小孟琳咯咯笑,催促父母趕緊走吧,其他小朋友的家長都回去了。

孟母依依不舍頻繁轉身看她,回程的路上,又後悔送女兒去夏令營。孟父邊開車邊安慰愛妻,“小孩子早點鍛煉是好的,況且還有同齡人陪伴。”

“餵,你叫什麽名字。”小孟琳徑直跑向躲在人群角落的胖男孩,她按照孟母教的禮貌,伸出手主動報名,“我叫孟琳,孟子的孟,琳嘛,大王的王,加上森林的林。”

胖男孩沈靜盯她看,小孟琳拾起腳旁的落枝,片刻,泥面有了‘孟琳’二字。小孟琳指道,“這就是我的名字,好聽吧?”

胖男孩仍保持沈默,小孟琳自顧自地驕傲道,“媽媽經常這麽說,曉夜破曦,淑窈琳,度愉歡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麽不叫淑窈琳?”小孩的好奇心很重,想法天馬行空,直言直語。

小孟琳微楞,顯然被問住了,她只聽母親提及降生時的夜晨雨,但好面子,反道,“原來你會說話呀,以為你是啞巴呢。”

胖孩可能被氣著,臉紅脖子粗,“你,碎嘴嘴。”

小女孩長得漂亮,嘴又跟抹蜜似的,沒會兒,很多參加夏令營的小朋友都喜歡她。當分配任務時,她抽到撿柴火,身旁的男孩湊過來問要不要組隊。

小孟琳瞥見胖男孩正直盯這兒的動靜,被抓包就急忙撇開頭,她噗呲笑出聲,拒絕發出組邀請的男孩。

“抱歉哈,我有隊友。”她跑向胖男孩,徑直湊近他。

胖男生手上的簽條未合——撿柴火。

“我們一樣耶。”小孟琳炫耀般展開自己的簽條,“走吧,隊友。”

“誰跟你是隊友。”

死鴨子嘴硬。

“你啊。”小孟琳道。

胖男孩問, “我答應你了麽?”

“餵,你等等我。”小孟琳沖他離開的背影喊道,“你隊友,我,跟不上!”

“別跟著我。”胖男孩自顧往前走,片刻,身後動靜消失,他覺得怪異,胖男孩想,難道他走太快,她沒跟上?!

步子放慢,仍舊無聲,突然,什麽小女孩被蛇咬,石子絆倒摔跤,迷路等等想法通通塞滿他腦袋。

毫不猶豫原路跑回,倏忽聽見那脆聲聲——餵,小胖子跑這麽快幹嘛?

石墩坐的小女孩笑吟吟蕩著腿,胖男孩懸著的心安落。

“碎嘴嘴。”胖男孩醒亮眼睛看她,“偷懶。”

“歇會兒。”

客家話,他聽不懂,“??”

“哈哈哈哈。”

胖男孩:莫名其妙,只當她傻了。

他們互相作伴,沿路撿枯樹枝、樹葉。

“你為什麽跟我組隊?”他的疑問藏不住。

小孟琳撿樹枝動作一頓,咧個牙,“他壞,說你壞話。”

笑容燦爛,胖男孩楞神,小朋友們大多不願跟胖孩子玩,昨天胖男孩聽到別人議論,諸如胖豬之類的話。

小孩子自尊心強,胖男孩性格孤僻,少言,雖難受卻只想躲。

“別笑了。”胖男孩別扭轉身,掩住紅濕的眼,“少顆牙,門牙漏風。”

小孟琳聞言,立馬捂嘴,差點忘記牙齒前段時間拔了一顆。

瞧她樣子,胖男孩問,“怎麽不笑了?”

“醜。”女生天生愛美。

“不醜。”胖男孩一本正經。

“真的?”

“嗯。”他表情冷漠。

“那……”小孟琳拉過他小拇指,“拉勾。”

她自言自語,他看著。

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騙,騙人是小狗,汪汪汪!

自此,啞巴,碎嘴嘴搭夥過夏令日。

記憶猶如陳封的壺烈酒,恍隔數年,被人撕掉封條,醞釀良久的酒香散發,醒了回憶,醒了人。

唯獨她忘了。

她初見季旌,並非季瓊雪領進家門那日,而是六歲,她初遇季旌。

他們之間,初始化並非他是閨蜜的弟弟,而是夏令營的童年玩伴。

孟琳調整呼吸,以此掩飾絮亂的心痛,眼睛幹澀得發疼,“瓊雪,我好像……”

我好像,一早遇到他了,在很小很小的時候。

季瓊雪蒙鼓裏,但仍抱住她,“怎麽啦?琳琳?”

“我認錯人了!”簡單地輕飄飄關懷,孟琳瞬剎情緒作主,雙肩顫抖,低沈隱忍的嗚咽,滾燙淚水沾濕季瓊雪衣襟。

季瓊雪安撫順順她略微淩亂的發絲,苦澀的哭聲,讓季瓊雪心疼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零零散散,散散碎碎,無一句完整。

“噢噢慢慢說。”季瓊雪充當傾聽者角色,“我在聽,不走,想說就說,不想說就不想說哦。乖,我在呢。”

孟琳再無力支撐,躺平放松依靠季瓊雪身上,雙眼緊閉,妄圖止住這洶湧滴流的淚水,然而,無用。

六歲,小孟琳指著幕夜懸掛的滿天繁星,目光羨慕看向他,“你的眼睛,比它們還要亮。”

十二歲,因季礫邡的眼同那年的眼相似,美好青春全部浪費於暗戀季礫邡。

十三歲,竟沒能認出季旌,單單覺得他像季礫邡。

二十四歲,發現自己認錯人,不是季旌像季礫邡,而是季礫邡像季旌。

倘若,十二歲率先見到的人是季旌,入主為先,那她就不會耽誤這麽久。

孟琳揚起絕望淒楚的臉龐,雙眼空洞無神,牙關緊閉顫抖,淚水難以遏制順臉頰淌落,張張口,喉嚨處的哭聲在翻滾。她極力對最親密陪伴的季瓊雪,想訴說內心的酸澀,卻惟僅哭聲。

眼圈泛紅、梨花帶雨的狠狽,客廳天花板角的攝像頭閃著細紅光,皆被投屏至處於江城繁華地段的寫字樓的一臺電腦上。

冷白腕骨露出一截,手背薄薄皮膚覆蓋的脈絡青筋凸起,骨節根根分明,指腹輕輕摩挲屏幕裏痛哭的女人。

季旌仿佛能聽見她的哭聲,痛楚盤旋胸口,眼眸執拗布滿她

不止她在難受,他亦如此。

痛苦吧,我陪著你。

季旌沒有辦法,如果不這樣,她可能永遠都會遺忘他。也許,或者,等孟琳記起那日,她可能已嫁為人婦。

拱手讓人,十一歲的季旌做得到,二十三歲的季旌做不到。

送孟琳回家後,季瓊雪推門,便朝客廳裏的人道,“攝像頭我關了。”

銀框眼鏡架在高直鼻梁,電腦屏幕顯示‘無信號’,男人扯扯領帶,雙手搭在沙發,漫不經心翹起二郎腿。

眼眸深邃亮堂,對視季瓊雪,嘴角牽出笑,“猜到了。”

父母在國外,能控制家裏攝像頭開關的人,除了他和季瓊雪,還剩誰?

季瓊雪走過坐下,順帶踹他一腳,“吊兒郎當,腿放好。”

季旌左耳進右耳出,不在意西裝褲多出的印子,問,“怎麽發現了不告訴她。”

“晚了。”

當孟琳情緒稍微穩定些,季瓊雪才察覺事情不對勁,那張圖片恰好時宜,結合孟琳斷斷續續不成句的話,再瞥向天花板角的攝像頭,一切明了。

“你們……”季瓊雪組織語言,重新道,“夏立營……嗯……”

“就是你想的那樣。”季旌大大方方直接承認,“我喜歡她,準確地說,我愛她。”

轟轟——

季瓊雪感覺腦仁埋了顆地雷,崩拉地爆炸,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?!

剛才應該幻聽了吧?!

她的親弟弟,說喜歡——啊呸——愛上她的閨蜜!!!!!

去了個我靠,抓馬劇情上演。

“什……什麽……時候的……事?”

男人雙手交叉腦前,津津有味地目睹自家姐姐表情變化的五彩繽紛。

“你領進家門的那天。”

飄飄然一句,於季瓊雪而言,季旌給她又丟了炸彈。

季瓊雪難以置信,“你那時候才十一歲啊!!”

“一見鐘情。”

季瓊雪:鯊我吧,哦No,鯊他吧,我可以是獨生女。

季旌不以為然,“姐,你真該照照鏡子,看看你的表情多搞笑。”

季瓊雪極力平覆情緒,摸到一直放在沙發上的抱枕,準備扔向他的瞬間停止,腦筋拐彎,視線悲憫看他,恍悟。

終於明白,從未見過季旌談戀愛,甚至跟其他女孩走得孩,時時刻刻保持適當的距離,上大學,身邊的人成雙成對,唯他仍孤身。

終於明白,中考填志願,季旌首選,優明附中。

終於明白,拒絕高一去夏令營的原因不是學業繁忙,而是知道孟琳有暗戀的人了。

終於明白,季旌為什麽總要與堂哥季礫邡較勁。

終於明白,父母決定舉家搬遷國外,季旌會選擇獨自留國內。

“別拿你可憐的眼神看我。”季旌合上筆記本電腦,忽嗤笑,輕挑下眉,腔調隨意,嘴角比AK難壓,“我準備要有老婆了。”

季瓊雪震了,驚了。

“高興點,姐。”男人聲音沈似靜謐夜,仿佛說著即將百分之百確定的事實,緩緩道,“好閨蜜成弟媳,正巧爸媽也喜歡她,家庭和睦,多好。”

思緒淩亂的季瓊雪:這話雖說沒錯,挑不出一點毛病,但算盤打得真響……

“可別忘咯,琳琳她——”

季旌看破她的心思,提前預判了她的預判,語氣透著掌控事劇走向的優勢嬌傲,更甚得意道,“她喜歡的人,是我。堂哥?不存在。”

“嗯?你確定?!”季瓊雪不信,孟琳青春期怎樣全撲給季礫邡,她可親眼目睹,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

季旌抿下唇,聲線端得姿態隨意,理直氣壯輕哼,不鹹不淡開腔,“你要是認識孟琳第一天,就把她帶進家門,指不定,侄子你現在都有倆。”

“嘖,你小子狂啊。”

“嗯,不狂怎麽惦記你閨蜜。”

季瓊雪心念:冷靜冷靜,他有血緣關系。

“呦,人家可能不嫁你呢?”季瓊雪添把柴火,“老婆跑咯,沒咯。”

季旌嗤之以鼻,眼神悠悠停在季瓊雪身上。

她頓生涼意,“想幹嘛?”

季旌散漫揚眉,嗓音低沈,語調拖得極長,“這不,請姐幫幫我。”

季瓊雪: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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